擐甲执兵有血性   强军路上做奉献
2020-04-20 11:14:12
  • 0
  • 0
  • 89
  • 0

这篇《擐甲执兵有血性,强军路上做奉献》,是我2020年4月19日为中国人民解放军32719部队电视讲座文稿。两点感受:第一,参军入伍做奉献,是高档次高质量的人生。第二,军人必须铸就忠诚品格、激发战斗血性、强化责任担当。

       擐甲执兵有血性   强军路上做奉献

       ——给中国人民解放军32719部队电视讲座

       谷培生

 32719部队的各位首长和战友,你们好!

       关于“传承红色基因,担当强军重任”,我相信你们的各级首长已经讲得很到位了,我一个退役三十多年的老兵,不敢班门弄斧,只能讲一讲我们工建204团在国防施工中的一些真实故事,以说明军人铸就忠诚品格、激发战斗血性、强化责任担当的重要性、必要性和可行性。

       我今天与大家交流的题目是:擐甲执兵有血性,强军路上做奉献。

       一说起河南豫灵,陕西两华(华阴、华县),新疆后峡,我们工建204团健在的一万多老兵,无不动情动容。我们工建204团,从1961年5月改为工建部队,到1981年10月被精简,存在了20年半。其中在河南灵宝一线施工长达十年之久。豫灵烈士陵园里的英烈,基本都是我们工程兵建筑第204团即代号先后为7361部队、8217部队、59204部队、36319部队的。

       我们204团的烈士为什么比较多?源于我们承担着“深挖洞”的国防建设任务,既辛苦又艰险。

       我是1974年12月从延安入伍,来到工建204团的。入伍前,总以为“我参加解放军穿上绿军装,我走进红色学校扛起革命枪。”万万没想到,我扛的不是钢枪,而是风钻;我走进的不是练兵场,而是山洞。每年到204团的新兵,都有人会觉得“路走对了,门进错了。”我认为不是“门进错了”,是书读少了。毛主席早就教导我们,人民军队是战斗队、工作队、生产队。生产队就是劳动。《欧阳海之歌》里描写过,欧阳海下老连队,部队首长发给他的不是钢枪,而是斧头。

       1976年,我父亲来部队看望我,看到我们打山洞,说了一句让我茅塞顿开的话,他说:什么年代,也不可能让这么多青年,光吃饭,不干活。

       1984年我在长沙军校进修时,学习《左传·成公二年》,豁然开朗,原来“擐甲执兵,固即死也。”就是说,穿上军装,拿起武器,就意味着出生入死!

       从军,就意味着奉献,所以延安时期就开展拥军优属活动,2018年国家成立了退役军人事务局。

       我们204团的主要任务就是“深挖洞”。从我们部队的建制、编制可见一斑:我们说是一个团,最多的时候有5000多人。除3个营14个连队外(一度时期还有4营,有18个连队),还有独立一至独立八八个独立连队,即木工连、卫生队、机械连、汽车连、修理连、安装连、生产连、农场(另外还有教导队、宣传队、留守处等)。

       1975年3月4日,我下老连队,到1营1连7班。7班是风钻班。

       我们1营是掘进营,就是打山洞的。2营是被覆营,就是把1营打出来的山洞,用混凝土被覆好。3营是基建营,盖房子、修路等。

       我们1营有5个连队,每个连队将近200人,每个连队同时开凿3个山洞。

       我们1连有4个排,1个风钻排,3个排渣排。每排4个班。风钻排有3个风钻班,1个爆破班。

       我们是三班倒,但不是人们想象的8小时制,时间上由事不由人。

       我先介绍一下山洞掘进时的形状。山洞宽十四五米不等,高十五六米不等。正面看,像陕北黄土高原的土窑洞。工作断面,分上下两个作业面,我们叫上阶梯、下阶梯。

       上阶梯从正面看,下边是横线,上边是弓形,最高处三四米,最低处一米五左右。俯瞰阶梯地面呈弧形(月牙形),中间宽,约三四米;两边窄,两米左右。

       下阶梯从正面看呈长方形,长也就是山洞的宽,高十多米不等。

       山洞的洞口,都有标语口号。我第一次进山洞,看见我们作业的洞口的横幅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对联是“粉身心不跳,碎骨眉不皱。”

       着装上,也能体现我们的艰辛。我们很少穿军装,上班时穿的工作服,都是回收的旧军装,几天下来,油渍就使工作服乌黑发亮。我们用点燃过的导火索做裤带、腰带。我第一次领的工作服是女兵服,那时候的女裤右胯开叉,实在不好穿,加之我是181公分的大个,穿上女兵服就像马戏团的小丑。

       下面,我按作业顺序讲故事。

       第一班,风钻班打眼

       排渣的下班,风钻班立即进洞。风钻班一般在下午三四点上班。

       我们用的是Y-25型风动凿岩机,我们叫它“风钻”。风钻的动力靠空压机送气。

       风钻班一个班3部风钻,每一部风钻两个人,一主一副(师徒二人)。加上班长,我们班7个人。

       3部风钻的布局是,上阶梯左右各1部,下阶梯1部。上阶梯的作业难度和风险度,都比较大。

       上阶梯每一边打5组炮眼,挨近山洞中轴线的叫中心炮,然后依次是二路炮、三路炮、四路炮、边炮;每1组炮分上中下打3个眼,叫吊炮、中炮、底炮。也就是说,每1部风钻打15个炮眼。

       下阶梯风钻打三四十个炮眼(有时候五六十)。上阶梯的打完后,立即撤到下阶梯打。

       山洞中间的炮眼深,有时候打3米多。然后依次递减20来厘米,如果中心炮眼3米左右深,边炮就是2米左右深。一般来说,打一个两米左右的炮眼需要半小时时间。遇到水或石缝,炮眼难打。如果石缝比较大,钻头被卡住,这个炮眼就得被迫放弃,重新再打。钻头卡得严重,往出拔钻杆就得很长时间,如果卡死,钻杆也拔不出来。

       我们风钻班工作时间是5到7小时。一般在零点前后满身油腻的下班。1976年之前,我们营没有澡堂,就在河沟里或者水渠里洗澡。

       风钻可以通水,打水眼,粉尘少,但速度慢,我们常打干眼,理由是早一分离开山洞,就多一份生命安全。打干眼容易得矽肺病,这种病基本治不好。

       风钻的轰鸣声很大,两三米距离,喊叫也听不清楚,我们就像特种兵一样,有固定的手势。风钻打眼打出来的石粉尘很多,能见度一般在十米左右。

       风钻班还要自己搬运、铺设给风钻供风的风管道和供水的水管道。风管道4吋粗,水管道1吋粗。

       打风钻风险很大。1975年7月24日晚上,我和副班长从上阶梯撤到下阶梯打眼。和我一部风钻的副班长是71年湖北兵孙大春同志,他扶过钻杆后(新开炮眼的时候,风钻手操作风钻,另一人用手扶住钻杆,等钻头在光滑不平的石头上稳住后才能松手),就蹲在钻头旁边(作业面的斜坡上,距离我三米远近),用手势告诉我,这是最后一个眼,打完就撤。我抬头看他手势时,仰视洞顶,只见一块两三平米大的石头正撕离洞顶,我大喊一声“躲开!”同时右手松开风钻,发出撤离的手势,左手拉动左边的李普选,迅速后跃——说时迟,那时快,就那么几分之一秒的功夫,石头就砸在我打风钻时站立的地方,震起一米来高的石渣石尘,我的风钻和钻杆都砸在了巨石下面,副班长倒在石头边上。我们6个人奋不顾身扑上去,用铁撬撬开石头救人。大家都知道,有一块石头落地,随时可能还有塌方,但我们根本就顾不得那么多。撬开石头,同志们把副班长扶在我的背上,我背上就往洞外跑——副班长孙大春同志得救了,可惜重伤致残了。一位老实厚道的好同志!

       我的工作服全是血,衣背成了黑红色。我问班长,班长说工作服是定期发放的,不到期不给换。就这样,我穿着满身血渍的工作服,继续打山洞。

       第二班,爆破班爆破

       爆破班里,其中有两个人不从事放炮的工作,他们是电工兼安全员。

       风钻班下班,爆破班立即进洞。爆破班一般是晚上上班。

       每晚,爆破班引爆3个洞三百多眼炮,大约需要两三个小时。别以为爆破班两三个小时完成爆破任务,干的是轻松活,他们还有任务:一是爆破前要剪导火索,搬运炸药;二是搬运、铺设排渣铁道车用的铁轨;三是给风钻用的风管、水管扯丝口。关键的是,爆破班的风险更大。

       1978年7月,我任一排代理排长(10月提干)。我当新兵时就是爆破班副班长的71年兵周建华,时任爆破班班长。8月28日,导火索出了问题,爆破班的人还没撤离工作段面,炮就响了。(山洞里的炮是按照炮眼位置依次引爆的,3秒爆炸一炮,一个山洞一百多眼炮,三四分钟全部爆响。)

       爆破班的同志们跑出山洞,多人负伤。带班的七三年广东兵莫洪明副排长和爆破班七六年四川兵小张受了重伤。周建华班长没有出来!

       事发时,我在连部值班(全连的连排干部都到营部开会去了)。我接到工地值班室的电话,一边吹紧急集合哨,一边率先往工地跑。

       周建华班长被埋在石渣里面,我们全连的人用手挖石渣(怕伤到周班长不敢用铁耙铁簸箕),大约半个小时,我们才找到周班长。周建华班长也是我背出山洞的——可惜周班长当时就没有生命迹象了。我的好战友,老班长!   

       第三班,排渣排排渣。

       爆破班爆破后,即便有通风设施,三四百米深的山洞,TNT炸药爆炸后的烟雾和引爆起来的石粉尘,需要四五个小时才能排出。所以,早饭后,排渣的同志上班。

       1个排渣排4个班,五十来号人,负责搬运一个山洞的石渣石头。有多少石渣石头,他们排多少,排完才能下班。一般需要七八个小时,5月初至10月底大干的时候,需要十多个小时。中午饭是炊事班送到工地上吃的。像农民工一样,我们上工地时,自带碗筷,吃饭就在山洞外的石渣上席地而坐。饭后最多休息几分钟。山洞潮热,搬石头劳动强度大,个个大汗淋漓,排渣的同志都赤膊上阵。新兵的肚皮上伤痕累累,老兵的肚皮上老茧层层。伤手伤脚,就如家常便饭,缠点胶布,继续再干。

       排渣排也有危险。班长告诉我,1971年3月27日,2连施工的一个山洞大塌方,团长于刚忠带领1营的营连排干部进入山洞排渣救人。从团长到排长,置生死于度外,抢救战友。——那次大塌方,5名同志牺牲,2名同志重残。

       打山洞的,常有危险。豫灵烈士陵园安息着我们1连的副连长罗定安同志。他是1969年6月24日晚上,在潼关太要工地检查爆破效果时(看两个洞贯通没有),因洞顶落石受伤而牺牲。当时,组织已经批准他回湖南老家探亲、结婚,第二天就回家的!

       我们204团的官兵,为什么凭什么靠什么出生入死而无怨无悔?我们有忠诚的品格,战斗的血性,责任的担当。

       我们204团在豫灵山沟诞生的“五七”英雄,名动全军。

       我入伍时任我们1营副教导员的柏学经同志,是“五七”英雄的代表。他回忆说:1967年5月7号,是个星期日,吃中午饭的时候,连队紧急集合,连队值班员黄清井带领大家抢救国家财产。我们放下碗筷就向工地跑,到了2号桥附近,看见洪水中冲下来我们施工的木头,我就和黄清井、张本礼、王应寿手拉手进入急流。洪水湍急,一个浪头打来,将我们四个人卷入洪水中,因为我走在最前边,接近河中心,加上下水前脱了衣服,又一个浪头过来,我被冲到河中心的一块大石头上,黄清井、张本礼、王应寿三位同志被洪水冲走了,牺牲了!

       我们工建204团的“五七”英雄事迹,受到总后勤部西安办事处首长、总后勤部首长的高度重视。1967年9月15日,总后西办在豫灵召开了万人庆功大会,柏学经同志的母亲、哥哥被部队接来参加了大会。之后,柏学经同志两次登上天安门参加国庆典礼,两次受到毛主席、周总理等党和国家、军队领导人接见。

       我团“五七”英雄的事迹,《河南日报》《解放军报》等大报做了大幅报道,“八一”电影制片厂录制成新闻,全国播放。


       各位首长和战友,由于时间关系,关于我们204团的故事,我就讲这么多。下面,我谈两点感受,与同志们共勉:

       第一,人生难得奉献。在解放军的大熔炉里,我们有了奉献的好时机、大舞台。参军入伍做奉献,是高档次高质量的人生。讲奉献,比奉献,就要传承红色基因,担当强军重任。

       第二,我们的军队今非昔比,同志们赶上了好时机,珍惜当下,做好本职,争当英雄。我军官兵,必须铸就忠诚品格、激发战斗血性、强化责任担当。

       祝32719部队的各位首长和战友学习好、工作好、身体好,万事如意!

       2020年4月19日于凤城文景轩

阅读是一种修养,分享是一种美德

创作不易

赞赏随意

转发也是支持

【编后】

       文章发出后,工建204团的战友纷纷留言,其中1营营长赵日杰同志的留言,我认为是权威认定。独立七指导员童宣良同志的留言,我觉得是史料补充。两条留言,照录如下:

       赵日杰同志留言:“这篇文稿一定要留下来,写的实在,活灵活現。我收藏了。”

       童宣良同志留言:“你讲的很真实,我1966年在2连的排渣班,“五七”英雄王应寿是我老乡。1970年团扩编,还从地方上招聘民工组成几个施工连队,我当时在民工3连任副连长。”


 
最新文章
相关阅读